《三体》插画海报。(图/ 由被访者提供)
《三体》最大的魅力就是,让我们认识到人类的渺小。利比是《三体》粉丝社区里的大牛,2021年3月开始,她每天绘制一张《三体》金句日签。她觉得,《三体》不只是想象力丰富的科幻故事,更是那广阔世界的指示牌,自己如同长居井底的青蛙,抬头才发现上方有另一片天,以及比自己更高级的生物。
另一位《三体》粉丝阿勃,曾在媒体平台上发布关于《三体》与中国科幻生态的评述。在他看来,《三体》最激动人心的,是将科幻情节与现实世界关联起来了。
此外,《三体》的哪些脑洞最吸引人?它与其他科幻小说有何不同?“原著党”如何看待《三体》视觉化操作?近日,《新周刊》与利比、阿勃聊了聊。
脑洞令人惊叹
最初,利比是在家里的书柜上找到《三体》的。
尽管对它的火爆程度早有耳闻,但若非眼前有现成的书籍,她或许不会阅读。以前她接触的科幻作品,大多围绕“英雄拯救世界”展开,故事中的人类竟有能力与科技达到星际航行水平的外星人硬碰硬,这不是她想看的套路。
《三体》恰恰刻画了人类面对未知宇宙时的无力,正如三体人给地球人发的信息:“你们是虫子。”星际战争中,高等文明看待低等文明,就像人类看待脚边的虫子,没有战前交涉的必要。
“敬畏宇宙”的主题,藏在了每一处精妙的脑洞中。
《三体》的开头,大批顶尖科学家在不到两个月时间内相继自杀,原因是科学信仰崩塌了。“规律性”是理论物理学科的基础,比如当你向上抛起一个苹果时,苹果的行进轨迹必定是朝上的,而不是朝下的,如果出现后者的情况,即物理规律被打破了,那物理学也就不存在了。
但如果“规律”只是宇宙中的一场游戏呢?《三体》提到了“射手假说”:一个人举着手枪,在墙上每隔10厘米打一个洞。这面墙上住着一种二维生物,它们通过观察,将枪手一时兴起的行为,总结为“世界上每隔10厘米就有一个洞”的铁律。
这段情节让利比感到兴奋,她佩服刘慈欣的想象力,以及能够用物理知识自圆其说,“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”。
《三体》中的一些情节虽未被深入讨论,但也很值得回味。
汪淼第四次进入“三体游戏”时遇到了秦始皇,后者正尝试借助“人列计算机”,即一个士兵代表一个计算机结构单元,每个士兵要完成指定动作,共同完成太阳规律的演算。读到这里,利比灵光一闪:曾深埋于地底的几千个兵马俑,会不会就是秦始皇的“人列计算机”?
网上,关于“《三体》震撼情节”的讨论中,出现最多的还有通过宏观电子放电将人变成量子态、“水滴”探测器在几分钟内团灭地球舰队、歌者文明的降维打击……宏大画面中掺杂着悲壮情绪、架空设定里蕴含对自身真实命运的思考,是它们被津津乐道的原因。
正如阿勃总结那般:“过去的科幻故事,无论战争如何激烈,都跳不出特定的宇宙空间。但大刘不一样,他直接扔出一个二向箔,把太阳系整没了。”
打破固有认知
《三体》传递给读者的,除了表层的视觉盛宴,还有深层的情绪波动——尝试让科幻世界与真实世界中的物理理论产生关联,打破读者的固有认知。
贯穿《三体》系列的“黑暗森林法则”指向费米悖论,后者认为庞大宇宙中存在相当大数量的文明体系,并都有出于资源需求而向外扩张的倾向。刘慈欣把宇宙比喻为漆黑一片的森林,一旦某个文明发出动静、方位被发现,就必然会遭到其他文明的攻击。
“太真实了!”初读这段时,阿勃发出了惊叹。他在初中就听说过费米悖论,但始终当它是一个相距遥远的、相对平面的概念,因为人很难理解没有样本或案例的内容。直至“黑暗森林法则”出现在眼前,他才真正感受到宇宙的残酷。
“四维空间”的概念也在《三体》中得到具化。书中一幕,一个妓女对拜占庭帝国国王说,自己拥有可以杀死帝国国王的魔法,并展示了“穿墙”能力——从被12道铁箍封死的密室中拿走了一个圣杯、放入了一串葡萄,并进入重兵把守的地牢中取下战俘的大脑。
“四维生物隔空取物,就像我们从桌面拿起水杯一样简单。”这时,利比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更加黑色幽默的想法:“有没有可能,那些科幻故事不发生在未来,而是此刻就在另一维度空间里上演?”
读得越深,就越感到恐惧与好奇,这正是《三体》的迷人之处。
凭着对《三体》的爱,利比整理了书中的金句,并绘制成近300张日签。相比直观地展现星际画面,她更喜欢借助隐喻表达对宇宙的敬畏,比如句子“第一个伊甸园发生过的故事,都要在第二个伊甸园里重复吗”的配图,是一只手递过来一个残缺的苹果;句子“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,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不变”下方,画着一个玻璃瓶子,里面是挤到表情扭曲的玩偶。
在网友的鼓励下,利比将一部分日签做成了台历。远远望去,这就像一本对人类自负行为的警示录。
或者说,《三体》于粉丝而言,就是宇宙印发给地球的警示录。
组图:通过绘画,具化《三体》带给人的震撼感。(图/ 利比)
《三体》与中国科幻,需要被更多人知道
《三体》在中国科幻界的地位,是毋庸置疑的。
伴随影响力提升,《三体》涉足的领域越来越多。近年,它的广播剧、动画、电视剧、游戏等衍生作品均得到巨大关注。
但同时,视觉化操作对原著的正、负影响,也是网友讨论的重心。
刚听说《三体》要拍成电视剧时,阿勃内心也很复杂,很想快点看到它,又害怕它拍得不符合预期。但作为“原著党”和科幻题材爱好者,他认为,做了起码比不做要好,“外国科幻电影在发展前期,也经历了大量的探索与试错,我们也该给予三体IP乃至中国科幻题材成长的空间”。
无论从大众文化还是商业的角度,视觉化操作都是“成长”的重要手段。阿勃观察到的现象是,中国投资者在科幻领域已经很谨慎了,“如果盲目地捧杀或匆忙地否定,最终导致他们退缩,那将是一种遗憾”。
2017年至今,利比完整看了3遍《三体》原著,后来又断断续续地翻阅其中的片段。她对《三体》的熟悉程度,也意味着她对其视觉化作品的好与坏更敏锐。
但站在创作者的角度,她深知自己笔下的三体世界无法迎合所有人的幻想,影视剧制作者们想必有同样的烦恼,“因此,只要大主旨是忠于原著,其他一切改编,就都是为了更好地讲述三体故事。原著已经够天花板了,我们只要无限接近它就好,不用想着超越它”。
纠结一番后,阿勃还是在《三体》电视剧上线后第一时间点开了。他觉得整体没令人失望,比如在经典的“农场主假说”一幕中,镜头从鸡的视角仰视能操纵它命运的农场主(高等文明),展现了鸡(地球人类)在规律认知破碎后的惊恐。
“一部作品的历史价值和实用价值,咱们可以区分开来看。”他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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