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娜6月4日夺得法网女单冠军时,我在罗兰•加洛斯。
但我是在场外看完比赛的——李娜打入决赛,让许多人始料未及。当日上午我去问是否还有下午的女单决赛票。金发售票姑娘说早已售完,不止今年,明年决赛的票也早已售完。现在预订,只有明年1/8决赛的票。据说当日女单决赛黄牛票被炒到了1000多欧元一张。
进到中心场地菲利普•夏蒂埃球场,你就会明白年初李娜初进澳网决赛的紧张心情。四周是高高的看台,足以容纳15000人。满场观众和众多媒体注视下,大满贯新手难免动作变形。还好这次李娜克服了焦躁与心理波动,最后,她做到了。
在罗兰•加洛斯找中国
很明显地,中国人是今年法网的大赢家。不仅国家体育总局局长专程飞赴巴黎观战,全巴黎的中国人几乎都出动了。不断地有越南人、菲律宾人和柬埔寨人后裔来问“Come on, Li Na”用中文怎么说。《体坛周报》的网球记者张奔斗与《新京报》记者孙海光赛后也成为了世界各大媒体追访的对象。
除了在赛场上,中国人的扬眉吐气还蔓延到了场边。法网有不少固定赞助商,如巴黎银行、标致汽车、鳄鱼服饰,官方计时器则长期由浪琴表赞助。浪琴每年请不少世界各地的经销商和媒体代表,放眼看过去,今年乌压压一半面孔都是黄种人。再一交谈,普通话、广东话、闽南话、新加坡式国语,大家都是炎黄子孙。
早在2003年,中国大陆就是浪琴的第一大市场,近年来市场优势越发明显,加上香港、台湾地区,中国人早已成为奢侈表业的大救星。目睹巴黎老佛爷等购物中心和路易威登、香奈儿、爱马仕名店里排队排到街边的中国人,谁都会不自禁地感叹两声:中国人之财大气粗,真是今非昔比。
早就听说罗兰•加洛斯小,没想到会如此迷你。这是四大满贯比赛场地中最小的一个,区区8.5公顷,10分钟就走到了头,难怪法国网协一直嚷嚷着要搬迁,温网和澳网的比赛用地目前都已超过20公顷。不仅如此,法网的硬件设施也是四大满贯中最差的:中央球场没有屋顶,一旦落雨,球赛将不得不暂停;没有鹰眼设施,也易招致球员争议。
法网组委会同罗兰•加洛斯的新合同将于2015年到期。如果巴黎议会不同意扩大罗兰•加洛斯并加装中央屋顶,百年法网将于2015年迁出罗兰•加洛斯,那将是法网的大损失。
网球热的中国温度
据说女单决赛当日有超过1亿名观众观看电视直播,如这数字属实,这就是有史以来电视观众最多的女子网球比赛。对这一数字,最高兴的除了李娜,就数女子网球联合会(WTA)主席兼CEO斯黛西•阿拉斯特了。这位世界女子网球运动推动者说:“今天李娜的胜利会激励更多年轻的选手在未来拿起球拍学习打网球,这无疑会推动青少年网球在全球的普及,同时推动网球运动在全世界范围更大的普及与发展。”
2008年,WTA在北京增设了办事处。除了美国佛罗里达总部和常设的伦敦办公室,北京是WTA唯一的海外分支。“女子网球不仅仅只有迷你裙,”斯戴西•阿莱斯特说,“我们现在有了李娜,李娜代表WTA的深度和广度。”
孙海光喜欢网球,但他供职的《新京报》并没有专职的网球记者,他还要兼顾乒乓球、羽毛球等;《体坛周报》的张奔斗也很明显地感觉到,国内的网球热正在升温。之前,他奔波于巡回赛,常发现自己是唯一的中国面孔。但近期,尤其是李娜出成绩后,来自品牌与外界的邀约多起来了。
现代网球运动的由来和发展可以用四句话来概括:孕育在法国,诞生在英国,开始普及和形成高潮在美国,现在盛行全世界,被称为世界第二大球类运动。它普及程度虽不及足球篮球,对抗程度不及足球篮球激烈,但网球是个人运动,又隔网对抗,是典型的精英运动。网球运动又与高尔夫球、保龄球、斯诺克并称为世界四大绅士运动。高尔夫球所费不菲,保龄球有场地限制,斯诺克在中国烂了大街,网球成为最受中国中产阶层青睐的运动并不出奇。
今年年初李娜刚拿下澳网亚军,就火速签下了两个国际品牌;拿下法网冠军,立马签下了梅赛德斯—奔驰,与费德勒同做奔驰全球代言人;据说现在还有一堆世界品牌在国内等着她。
很多人担心的是,李娜会不会是昙花一现。在竞争激烈的女子网坛,长时期保持高水平并不现实,况且李娜已属高龄。网球巡回赛是所有运动中最残酷的,每年52周只有5周是息,47周都会有比赛,光强制性参赛就有十几站。国人的胃口已被李娜调得高高的,以为她已能如乒乓球国手一样天下无敌。万一状态下滑或出现伤病,如今捧得越高,将来未必不会摔得越重。刘翔就是前车之鉴。
仅有一个李娜是不够的
对于李娜的成功,亚洲网协主席阿尼尔•坎纳也表示,这有利于提高亚洲网球的水平,打破亚洲选手的心理障碍,也让亚洲举办“第五大满贯”的梦想逐渐明朗。
多年来,虽然也屡有突破,网球运动还是由欧美人主宰。每年的亚洲赛季,如同皇马曼联每年到香港澳门走穴一样,只是淘金之旅。每年9月底美网赛后开始的亚洲赛季,由于赛程紧密,泰国、马来西亚和日本公开赛等各站吸引球员最重要的砝码就是出场费,高级别的中国网球公开赛为吸引Top 10球员,也不得不开出大额支票。
在很多顶尖球员眼中,亚洲更像是“赚钱天堂”,飞到亚洲参赛,更多的是为了赛事背后的商业利益。所以不难理解,有些级别不高的亚洲比赛竟能吸引到大多Top 10,很多大牌意外倒在了第一轮,却微笑着离开,反正不菲出场费已收取。
成为网球强国,不仅要有顶尖球员,还要有顶尖比赛、顶级赞助商与成熟的网球观众与网球文化。李娜北京奥运时就曾向比赛中胡乱叫好的观众大吼“Shut up!”,更有观众一路高喊:“打死她!扣死她!”他们以为这是打乒乓球呢。
一直关注亚洲网球的《泰晤士报》网球专家尼尔•哈曼就表达了对于亚洲网球消费能力的担忧:“尚在发展的亚洲网球市场发展并不成熟,球迷数量也有限,这也意味着级别相同、时间段相似的亚洲赛事必然会加剧彼此间的竞争。亚洲网球的消费能力就只有这么多,这么多的赛事必然会争抢观众、赞助商等资源,反而会阻碍亚洲网球的发展。”
谁是下一个李娜
这次李娜夺冠,除了的确发挥出色之外,你也得承认,她赶上了一个好时候。旧球后已去、新球后未立的乱世,有七分实力加三分运气就能夺冠。
很显然,过去10年女子网坛最具统治力的大小威已远离赛场,海宁已退役,克里斯特尔斯早早被淘汰,几个新扎女将如沃兹尼亚奇、萨芬娜、伊万诺维奇和扬科维奇要么力量不足,要么过于稚嫩,只有一个莎拉波娃尚处当打之年。这两年的确多了许多水货冠军,如去年的法网女单冠军斯奇沃亚尼。
甚至李娜。这次李娜夺冠,虽大多评论开创中国乃至网球新纪元,但也不乏质疑之辞:在大小威双双缺席的情况下,这个冠军委实含金量不足。好在她们将于温网复出,将成为李娜是否从一流高手变身超一流的试金石。
早在李娜还是个青少年球员时,不少人就感叹这样的网球天才,几十年才出一个。她1.73米的身高和65公斤的体重搭配匀称,不仅场上跑动敏捷迅速,而且击球力量丝毫不弱于欧美球员,这得益于她出众的下肢与肩背力量以及艰苦的体能训练。
指望李娜再夺几个大满贯近乎不大可能。中国现在屈指可数的几个好球员,囿于自身条件,也难成大器。郑洁步法好,但欠缺身高与绝对力量,与强力选手对战只有被动挨打的份;彭帅力量素质出众,但有明显的婴儿肥,跑动能力欠缺。
好在还有那些受今日李娜夺冠激励的中国父母,那些受李娜感召而拿起球拍的中国孩子,他们将是未来中国网球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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