皱褶，才是美人最好的口红
刚开春，就被42岁的全智贤迷住。
| 永 远 别 对 生 活 冷 感 |
她在伦敦时装周上，以一套卡其色风衣现身。清汤寡水的妆容、慵懒自然的卷发、随意束起来的腰带。和时隔三年重新“杀”回国际时装周、野心都浮现在妆造上的内娱明星相比，女神显得过于云淡风轻，哪怕镜头已经怼到了脸上，依旧是副随性、松弛的模样。
姐姐的神色是舒展的，看上去还和10年前一个样。全网赞她是最懂保养的“不老女神”。可老实讲，把全智贤的美丽全然归功于得当的保养就太错了。女神并没刻意回避自己圆滑的下颌线，也没将眼睑下边微微突出的眼袋和轻浅的沟壑抹平。
这是风骨美人才能驾驭住的美丽——毫不畏惧褶皱，且将褶皱当作时间的礼物、动人的特质。她穿了一身灰色的褶皱套装亮相，但没想到挺阔、亮眼的一身，因为几道衣身上的褶痕，被网友质疑太过随意：“衣服的褶子也不整理一下就发出来么？”语气里带着对“不精致、不讲究”的不满。不禁迷思：不平滑、不完美，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容易招致反感了？甚至成为一种天然的、不自觉的意念。
后有懂行的博主出来说话，套装是Prada 2023年春夏的款式，原本就有着褶皱设计——象征着女人身体自由之后诞生的涟漪，是女人的生命感与流动的痕迹。想到阿尔伯特·摩尔画的午睡的女人。她们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倚靠在沙发上，神情慵懒地眯着眼打盹，身上的纱袍散乱而皱起。
▲阿尔伯特·摩尔的画
画里的女子，丝毫没有被缚束的模样。她们不必在意优雅的身姿、淑女的样态，就是舒舒服服地往那一躺，恬静地等候梦境降临。在摩尔的画里，衣服的折痕是女人松弛、自在的痕迹。但从时装史来讲，褶皱并不尽然那么美妙。从前的折痕，是为“美丽”服务的。巴洛克时期的花边缎带、洛可可风格中无处不在的堆叠的褶裥，那时候的绚丽和繁复，是贵族才能拥有的点缀。而追求时髦的贵夫人，穿着曼丽的裙装出席各种宴席酒会，也不过为了饱足男人的眼福。
现代时装出现之后，女人从纷繁中解脱出来。保罗·波烈设计的直线形服饰，取代了几个世纪以来的“S形”着装，钢丝笼的重量，也终于从女人的腰际之间褪下来。保罗·波烈自此被捧成“将妇女从紧身胸衣中解放出来”的人物。可实际上，他并没摆脱出时代与男性的视角。看到飞机发明人的妻子用绳子将宽裙摆裹起来，美美地在天上飞，保罗·波烈便顺势发明了一种令人迷惑的“蹒跚时尚”——霍步裙。
就是那种穿上之后，双腿只能迈个六七厘米，不能跑不能跳，连马车都上不了的鸡肋长裙。毫不实用，但收出来的“女人线”和美丽褶皱，完美符合当时男人对女人的审美，鼓舞了不少女子挤进细窄的长裙里。甚至有人不惜用布条绑腿，以提前练习这种“无脑”时尚。
而杜鹃的套装，褶皱的意义变得更实用，也更自由了。明明挺值得赞许的，还是没躲过一些人的唇枪舌剑。韩炳哲的美学理论里，有个“平滑之美”的说法。大意是说，光滑与平整，是不需要费力理解，就能令人感到舒适的美丽。它给人带来观看的舒适——眼睛的舒适、感受的舒适、无须思考的舒适。
平滑成为这个年代的印记。社交平台上充斥着清一色精美绝伦的盛颜、无瑕有致的身体。光洁如丝仿佛就是这时代对美丽的全部要求了，落在反映精神的影视剧里，连人的棱角也被锉平。社交一样成了追求平滑的场所。
爱惨了褶皱、磨损的几位设计师，三宅一生、川久保玲、山本耀司，就是这种昏沉之美的第一批反叛者。有人这么评价过“褶皱鼻祖”三宅一生：如果不是他，褶皱的美感会被熨斗铲平。现在看来，褶皱没什么难驾驭的。但三宅一生刚在时尚圈冒头那一会儿，算是挺出格一号人物。那时候的秀场时尚，追逐的只有华丽的感官刺激，流畅平滑的剪裁。而三宅想做穿起来“自如”的衣服。能在衣柜里边放上好几年，哪怕这期间随意地卷起来收纳过，取出时也能不加熨烫就可穿上。这才是现今褶皱时尚最浩大的意义吧。Prada、LOEWE、Dior——不少老牌时装屋都出了皱皱巴巴的衣服、包袋。他们都想做出让女性更省心、解放的衣物。
但在“平滑美学”的映衬之下，褶皱与磨损早已成为瑕疵般的存在——意味着粗糙、不完美、不整洁、不高级。人们对褶皱挑刺，大概也因为打破了他们对女明星、女模特的惯常想象。她们不再是平整洁净、光滑亮丽的。背后不失为一种身份的指认——褶皱与磨损变成了平民、甚至穷困的专属。女明星不仅不该穿带有褶皱的衣服，或许也不应该长白发、不该穿普通的礼服、不该吃路边摊。任何一点划破平滑的迹象，都可以将她们拉下美丽的、高级的神坛。
但真正担得起“美人”称号的人，又何止能美在熠熠生辉的时刻？慵懒女神舒淇前不久才潇洒晒出白发，让大家见证她老去的样子；金敏喜穿朴素、低调的长裙走红毯，拿电影节大奖，照样焕发美丽；银发奶奶尹汝贞拿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后，心愿第一餐是吃上一锅热腾腾的午夜泡面......
逼近真实的美丽，总会从诸如此类的生活褶皱中，更加旺盛地生长出来。可以理解平滑是有人宠的美丽。可褶皱，也绝不应该是美丽的地牢。 新周刊版权所有，未经允许不可转载
©2021 neweekly.com.cn. All rights reserved.
本站内容归属广东新周刊杂志社有限公司版权所有
以商业目的使用网站内容需获许可
评论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