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馨“打卡”明星张佑赫开的咖啡馆。
2018年2月15日,韩国男子偶像团体H.O.T.时隔17年后再次“合体”,歌迷们用“663”指代促成这项“壮举”的节目。H.O.T.是小馨最喜欢的偶像组合,里面有她最喜欢的张佑赫。她那时刚接受腰椎手术,看完网上的节目,就开始在微博上寻找“组织”。
加入微信群后,相熟的歌迷问她:“你去二哥(张佑赫昵称)的生日会吗?”她马上就答应了。她回忆道:“二哥生日是5月,我开刀在2月,那个时候就躺在家里。我印象很深的是,没多久我就跟我老公讲,我要去看生日会。”起初,丈夫不太理解她的行为,拒绝了她,但经过一番沟通,小馨最终得以成行。
“妈妈的内心应该也住着一个少女”
小馨1983年出生,小学时,她家里有一台卫星电视,能收到香港TVB、凤凰卫视等电视台的节目,她在港台娱乐节目和颁奖礼直播里看到了很多港台明星。初中时,她开始追星,妈妈并没阻拦,而且也很喜欢娱乐节目,有时还会和她一起看。直到现在,妈妈还记得电台里的那些经典歌曲。
妈妈做生意比较忙,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。小馨觉得也许正因如此,妈妈对自己“还是很宽容的”,从不干预她的爱好。当年小馨家附近有一条专门卖CD和明星海报的小街,初中时她追星热情高涨,经常去那里淘东西。
上中专后,她看了王菲、郭富城、张学友的演唱会。因为没有其他一起追星的朋友,也很少有人想花钱买演唱会门票,所以她都是一个人去看演唱会。张学友演唱会最高票价380元,是小馨少女时代看过的最贵的一次演出,“坐在第四排,大概九几年,我具体记不清楚,只记得非常开心”。
2019 年,已经成为妈妈的小馨购买了H.O.T. 演唱会的门票,再度追星成功。
在演唱会现场,小馨只是欣赏,偶尔跟唱。到家后她跟妈妈“一个劲地讲”,内心的激动终于得到释放。前几年,在费玉清隐退之前,小馨给妈妈买了费玉清的演唱会门票,妈妈去看了两次,每次都非常开心。
回顾起来,小馨觉得对追星这件事自己没有“一门心思钻进去”,“没有说我要放弃读书”,看起来对学习有直接影响的行为,不过是在中专晚自习上偷偷打开随身听听广播。“那个时候就已经听韩语歌了,”她自豪地说,“电台的汉城音乐厅我每天晚上都要听,老师来就赶快收起来。”
追韩国明星前,小馨有段时间喜欢过日本明星,安室奈美惠、木村拓哉、SMAP等都是她从家里那台卫星电视上认识的。当时她身边没多少人喜欢外国明星,但妈妈总是能理解她。一起看节目回放时,她会问妈妈里面的男明星帅不帅,妈妈通常看上一眼,然后品评一番。
2018年看“663”的时候,小馨的妈妈就在她旁边。妈妈一眼认出了H.O.T.主唱安七炫。母女俩并肩看完了节目,双双泪目。小馨说:“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掉眼泪。我感动了,她也感动了,妈妈的内心应该也住着一个少女。”
追“我团”时,小馨主要是买周边,管它是不是官方出品,反正海报、徽章、卡片等物件没少购入。买到的海报她不敢贴在家里,因为不是自己住一间房,“觉得贴起来不太合适,就一直藏在写字台里面”。
很长一段时间,妈妈都不知道她买了那些海报,只知道她除了还在买磁带听之外,又买了新的CD机。那时的小馨常去上海文庙买CD听,只要她好好读书,妈妈从来不干预她的爱好。
所以,小馨得以继续喜欢H.O.T.,她还会把同学们喜欢的不同明星的内容,从自己买来的每一期《当代歌坛》上剪下来送给他们,“每次大家都会很开心地拿回去,不用出钱买(杂志)了”。
追星的过程中,小馨看到了H.O.T.的歌词翻译和中文报道,对他们及其音乐的理解日益加深。“本来就仅限于歌曲或者外貌、舞蹈,了解了以后,就发现他们励志的精神状态对我也是有影响的。”
小馨在H.O.T.2019 年演唱会场外拍照留念。
“你开心,大家好像都开心了”
2001年5月13日,H.O.T.团队活动因故终止,消息一经发布便令韩国舆论一片哗然,歌迷反应激烈至极。尽管小馨也很难过,但她表现得很克制。她把相关物品都收了起来,“压箱底了,就觉得再也看不到了,(他们以后)也不出来了”。
但她仍旧希望H.O.T.有朝一日能再次合体。一年后,小馨入职上海某医院,成为一名急诊护士。在听张佑赫、安胜浩、李在元三人组成的JTL组合的歌之余,小馨还听另一个韩国男子偶像团体——神话——的歌,“但是这个跟‘我团’是不一样的概念,只是个替代品”。
有时候,妈妈也跟她一起看神话的VCD。从某个角度看,工作的繁忙来得正是时候,既填补了挚爱偶像的缺位,也用挤满小馨时间的方式,令她再无可能建立同样深厚的感情,像追H.O.T.那样追新的明星。
后来,小馨的丈夫走进了她的人生,两人恋爱期间,她也从未表露过自己追星。大概一年后,小馨成为母亲。她在丈夫不知情的情况下,以远观和惦念的形式追了十几年星,直到2018年H.O.T.再次合体。
同年5月张佑赫生日会,她虽然没能进入会场,但结束后看到了下班的张佑赫。近距离看到、拍到偶像后,她志得意满地回国,妈妈感觉女儿完全不一样了,“好像又回到初中”。追星成功的快乐是可持续的。
去韩国看张佑赫回来,她向同事们展示了自己拍的视频,大家看后无不感叹:“天啊,你居然还真的看到了!”10月,H.O.T.演唱会连开两天,她请假时明确说:“我是去看演唱会的,我给你们带周边。”大家除了说“好的”,再没有说别的。
丈夫从没对她追星说过什么,“他不知道演唱会的价格,也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渠道买的,这些他都不会过问”。每次看到妻子追星成功,他还会觉得很厉害。以至于后来,丈夫和孩子还跟着穿起了周边服装。
“内心梦想还是要有”
跟学生时代相比,小馨觉得自己现在追星更“佛系”,最主要体现在消费观上。她现在“佛系”追的明星,还有王嘉尔以及阿根廷足球队。前者的周边家里堆了很多,其中羽绒服和限量版外套都是儿子在穿;后者儿子也喜欢,去年阿根廷队在卡塔尔世界杯夺冠后,母子俩还争抢过官方周边里的抱枕和茶杯。
以不同方式追星20多年来,小馨的记忆都是开心的。H.O.T.刚合体那两年,一件堪称开心峰值的事发生了:在张佑赫组织的小型慈善拍卖会上,她拍到了他的一双篮球鞋,张佑赫拥抱她的一幕被其他歌迷拍了下来。
丈夫很惊讶地问:“你们居然还拥抱了?”她很淡定地说:“那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的?”由于成交价比鞋子原价高出不少,她怕丈夫因不理解而产生不必要的家庭矛盾,于是跟朋友们统一口径,告诉他这是自己抽奖抽到的。
这几个朋友是她2018年之后追星认识的,大家经常在上海聚会,彼此家人也互相认识,平时在生活上互相帮助,成为了真正的“现实朋友”。2020年,另一位歌迷朋友送给小馨一张《这!就是街舞3》的决赛门票,她远远地拍到了王嘉尔。
但她很清楚,丈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解追星这件事,“但是他不阻止我,他看到和王嘉尔有关的东西还会发给我,反正也不会影响什么,生活和感情都没问题”。不仅明星周边,小馨还喜欢买品牌、大型活动的周边,比如Costa咖啡、北京冬奥会和卡塔尔世界杯的官方周边。
婆婆知道她经常网购,但买的东西以实用为主,所以没说过什么。丈夫也不会跟老人多讲,如果她出国追星,就说是“出去玩”。唯一一件至今全家人都不知情的追星行程是,她曾一日往返首尔,只因和好朋友心血来潮,想去张佑赫开的咖啡馆吃吃喝喝。
那天丈夫值班,要第二天晚上才会回家。她交代儿子听爷爷奶奶的话,然后买了早上8点多的去程航班、晚上11点多的回程航班,“到了之后先去逛一逛,然后去他那里喝咖啡,一直喝到晚上关门”。
小馨在张佑赫2019 年个人演唱会场外的自拍。
从追星少女到追星妈妈,从比较富裕的成长环境,到早早成家立业,再到工作强度的调整、婆家的不干预、儿子的懂事,小馨承认自己在追星路上一直很幸运。现在,关于H.O.T.以及张佑赫、阿根廷队的愿望“都圆满了”。
追星这条路上,她了无遗憾。“如果你让我再去看一下王嘉尔的演唱会,我也可以的,但是这个也不强求,并不是执念。”她不后悔追星,并认为,只要不过度沉溺,人生之中一定要做一下类似这样的事情,“让自己心境不一样,就觉得我还年轻,我要为我自己做些什么”。
当然,丈夫、孩子这些身边的人还是需要顾及的,但她觉得有时候也不要顾那么多,“为自己开心埋一次单”很有必要。“执念要有,内心梦想还是要有,有可能会实现的。”她想跟追星尚未成功的女性说,“不要太固执,随缘,有困难的话不要撕破脸,自己绝对有机会。”
追星不是生活的全部,但对小馨而言,它的确是可以给她带来“前进希望”的梦想。她这几年就过得很有盼头,“我要去了,我可以见到他了,那种感觉就是每天的生活是很快乐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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